21、第二十一章(1 / 2)
冯邰盯着张屏的纱帽顶:“休要再让本府发现你阳奉阴违。”张屏沉默垂首。冯邰看着他那棒槌一般瞧不出半分悔改之意的身姿,微微眯了眯眼。经过寿念山一案,他对张屏的看法本有了些改变,觉得此生确实有点真才能,并非全然弄虚作假投机取巧之辈。只要肯改一改那些不良的习气,或前程可待。然而,张屏这一番的表现却令他大失所望。摆出甚喜查案的模样,并受过邓绪提携,然曲泉石失踪案乃大理寺四大疑案之一,他却连曲泉石是谁都不知道。端出个时刻勤勉努力的架势,却既不明任职之境的史料近况,亦不察上下之情。凭着小聪明猜出些许端倪,就忙不迭地颠颠赶来上官面前表现。至今尤浑然未觉,正因他只做表面文章,不肯用一丝踏实之心,使他漏掉了最重要的线索,无视了最大的嫌疑。对最看重最得意,一心想以此求进的查案尚且如此,其他的政务,更可想而知。为官多年,冯邰见过太多这般凭着一星半点小聪明朝歪门邪道上钻营的年轻人。他们各个都自恃机智,觉得自己善寻捷径,爬得飞快。却不知等待他们的是脚下的万丈深渊。本着身为上官的责任,冯邰再次训诫:“为一县之父母,勤政治县才是根本。本府已反复与你说过许多次。投机取巧,一时得益,将来却要加倍还回去,绝无好结果。真正做好份内事,方才有你的正经前程。总之,自去好好思量!”张屏再一礼:“下官多谢府尹大人教诲。”告退出帐。巳时初刻,工部郎中何述动身前往丰乐。冯邰相送,王砚也晃了过来:“这就启行了?此去好好吃,好好睡。其他我就不多说了。”何述一脸懒得理会地敷衍抬了抬手,径直入轿了。众人这里寒喧时,一直待张屏十分亲切的那名京兆府的文吏悄悄走到张屏面前,手托一匣,行了一礼:“张大人,府尹大人唯恐大人路上饥饿,特让人备了些点心给大人,大人路上吃吧。”张屏接过,遥遥看向冯邰,冯邰从头到尾再未多看他。倒是杜知县目视这方,又对张屏亲切一笑。临行时,张屏施礼辞别,冯邰只是略一点头。在车内坐定,张屏打开那个匣子,只闻见一股熟悉的油香,匣内竟是一盘馓子。张屏微微一愣。他甚少吃零食,唯独常爱称点馓子备着。饿的时候嚼一把,香且顶饿。煮汤、下面的时候放一束,既多了一种滋味,又不用再搁油了。还能做包子与饺子馅儿。喝粥的时候就一些,在粥里浸得外软内酥也好吃。或者看书到半夜,干脆抓一把拿热水泡一泡,加点剩饭或咸菜丝,就是一碗十分提神的宵夜了。且馓子十分耐放,称几斤,能吃好久。在京城读书的时候,张屏爱用一个带盖儿的小陶盆放馓子,馓子吃完后,直接拿小盆下面条或煮汤,盆里的油水和馓子渣儿一点不浪费,盆也更好洗。陈筹每每站在锅边一边捞汤面一边感叹:“我的张兄呐,论会过日子,我只服你!”但他的这个习惯,只有嵋哥、陈筹等寥寥几人知道。冯大人怎会得知?搁馓子的托盘下,还压着一张纸,上书三个大字――细细吃。散发着油香。是冯大人亲笔。车马徐徐向前。小吏回到冯邰身侧,悄声禀报:“……小人相信,大人特意命人备来这盒馓子的深意,张大人定能体悟。”冯邰冷笑一声:“希望他真能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。”再执迷不悟,本府也算尽心了!车中,张屏望着馓子片刻,掰了两根,送入口中咀嚼。香、脆、酥,浓浓的豆油味道和着芝麻香,与他平常所买的烧炼过千百遍的老油炸出的馓子滋味相差甚远。张屏擦干净手,满怀着暖意与对府尹大人的感激,小心地盖上了食匣。杜知县与顺安县诸吏一路伴送何述,直到顺安县与丰乐县境交接处。沿途歇息及饮食供奉无不周到恭敬。张屏与丰乐县诸人缀在何郎中队尾。有饭就吃,给茶就喝。顺安这里沿途准备的原本都是迎合剧侍郎口味的大鱼大肉,眼下全部加紧改换了清淡素食。杜知县怕自用那些撤换的酒菜沾染荤气,惹得郎中大人不喜,便把大多的酒肉都便宜张屏一行了。张屏与众随行默默地跟随,远远地吃肉,不打扰杜知县与顺安县诸人的忙碌,亦不凑上去献媚于何大人眼前。顺安县的人瞧着他们,总觉得张知县格外有姜太公端坐钓鱼台的风范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顺安礼房掌书悄悄向杜知县道:“这张大人年纪轻轻,却是稳得很。”杜知县一嗟:“张弛有度,本县自叹弗如,你们多学着些。”终于,红日再度西斜时,大道前方遥遥可见丰乐县的界碑。界碑后的道旁,疏疏立着一行人。半天空飘来几声老鸹叫,杜知县与顺安礼房掌书到何郎中车轿旁,恭敬拜送。轿中淡淡回道:“一路劳你费心,让你送我至此,我亦甚不安。”一清秀小童捧出一个托盘,上有几只盒子,乃赏赐之物。杜知县忙再拜谢,感激涕零。“下官顿首,唯盼郎中大人辕驾归时,再侍奉于鞍前。”依依别情正浓,天空中却呱噪声不绝。锦帘内何郎中又恹恹道:“怎么乌鸦叫得这般凶。”小童仰头看,杜知县也忙唤了个衙役来问。那衙役叩首道:“禀郎中大人,知县大人,前面好大一群老……金乌,跟一团云似的,绕着一棵树叫。”杜知县忙道:“金乌承日,想是献瑞之意。”帘后何郎中轻呵一声:“旷野老鸹多,无须如斯附会。”杜知县转身呵斥衙役:“怎不前去看看!”衙役再叩首:“禀大人,金乌盘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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