瞻云 第89(2 / 3)

味。

他低垂着眼睫,没有说话,眼中星星点点璀璨,慰他劳乏,乃在茶汤中见到那盏久违的梨羹,嗅到她的味道。

已经入夜,椒房殿中烛台灯火灿灿,加盖琉璃罩。屋中点着熏炉,炉中龙涎香团雾一样弥漫。

薄薄云雾散去,见得女郎半挽发髻,半垂背脊,披一身玄狐皮氅衣,簪一方缠金白玉华胜在髻上。

衣胜火,发似藻,人如玉。

她持了一卷书,还在批阅。

书案左置一盏三足雁琉璃灯,右摆了一盏梨羹。

汤羹热气腾腾,只随滴漏滴答,她换卷另阅,慢慢散了热气。宫人便捧回热了又送来。

来去几回,她终于合卷亦合眼,歪在案上放松身心。

睁开的目光却凝在那盏羹汤上。

青州太远了,没有北阙甲第的御史府那样方便。

青州还很穷,自楚烈回来后,她还是在他流水账一样的陈述中,理出了一些当地境况。

连州牧府招待客人都只有汤饼、葵菜汤、蛋羹、一点炙肉……寥寥数菜,可见州牧府以外,百姓是何日子,执掌一州的州牧又该如何操心!

她查了卷宗,也问了去过青州的官员,知道那处最大的问题是暑天水患,但今岁暑天已经过去,今岁都要过去了,却没有一封他求援的文书。

“陛下,您头还疼吗?可有舒缓些?”这日齐夏在侧,正给她按揉肩背,见她丢下卷宗歪过身子,便自觉按揉她太阳穴。

江瞻云看着他,放出去这样久,然庐江处始终没有查到右扶风一行脏银的下落。

右扶风,左冯翊,内史,京畿三吏竟如此滴水不漏,或许该想想法子离间离间他们。让他们将银钱自觉吐出来。

“陛下——”齐夏又唤一声。

“好多了。”江瞻云笑笑,“近来你手艺又有长进了。”

“侍奉陛下,是臣的荣耀。”齐夏闻她夸赞,停下揉了揉手腕,确实他前后按揉大半个时辰了,或巧劲或力道施力这样久,难免手腕酸疼。

“即是荣耀,那你继续。”江瞻云逗他。

“陛下——”齐夏蹙眉撒娇,向天子伸来双手,“有点疼的,容臣歇一歇。”

江瞻云拍开他。

齐夏笑盈盈转来她身侧,“臣不仅手疼,还口干舌燥,这汤羹赏臣一口吧。”

多少御案上的珍馐他都随意用了,这会端来也十分自然,持勺就往嘴里送。

江瞻云的笑意僵在脸上,无声看他。

“臣多喝了一口,还有呢。”齐夏抬眸撞上她眼神,顿了顿,持勺捧来喂给天子。

“你都喝了吧。”江瞻云笑了笑,恢复了平和神色,伸手拂开他,起身往内寝走去,“用完后,让文恬送你回闻鹤堂。”

四方宫门申时六刻下钥, 除非有紧急政务,中央官署值夜的官员击鼓传声,唤动九卿, 如此北宫门开。否则, 至翌日寅时三刻是如论如何都不可以开启的。

然这晚, 椒房殿的大长秋手持御令, 开启了宫门, 说是要送齐御侯回闻鹤堂。

闻鹤堂乃原桂宫所改,在龙首原以北,同未央宫隔了一条直城门大街。近两里路, 不算太远。但内侍夜深而启宫门被送回,这事极大。

大到翌日惊动了御史台,上谏天子不该私开北宫门。

原是未央宫和桂宫之间, 有飞廊复道连通,无需绕行地面街道。天子若不满内侍侍奉,谴退出椒房殿于别殿安置即可, 再厌恶也该走飞廊复道, 不必惊动四方殿门。

江瞻云坐在御座上, 眉间不耐, 但也知自己理亏,面色阴晴几转, 最终还是纳谏赞扬了御史台一番。

一个不称心的内侍, 一次御史台的上谏, 于天子而言无关痛痒。但于旁人,伤筋动骨。

这日还未散朝,右扶风孙篷的眼神便已多番扫向左冯翊钟毓。

九月重阳节后,不少官员上疏天子纳新以充后廷。因前头宗正卿同御史台已经谏过, 知天子态度后便没有再劝。但其他官员上谏,此二处也实在没有反驳的理由,遂默声不语。

江瞻云观过数十上疏官员的名单,官阶都是四百石至一千石不等,不算太高。但都处在水利、农事、钱谷、文教、盐铁等各实权位上。

三千卫简单查过诸人背景,有十二三人拐着弯同孙篷、钟毓一行沾亲带故,有十五六人或多或少同九卿诸官有关系,再有七八乃宗室五服外的官员,剩得二十来人虽无有利益牵绊,但在其位多年也算勤勉忠勇之人。

如此便很清晰,乃她复辟女官制,接连扶了庐江为光禄勋、常乐天为太常后,儿郎集体的反扑。

女帝掌兵权在手,让他们臣服不敢造次;但国中局势不平,百姓需教化,各州要治理,她依旧需要官员,不可连根拔起。是故在儿郎默声跪拜女帝后,女帝并非全无代价付出。

前朝的官位被女子慢慢分走,后廷的荣华就需要让男子分一杯羹。

左右
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