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(1 / 2)
可音羽山先生的变化,已经远远不能用“憔悴”或者“消沉”来形容。
他的头发蓬乱像是枯草,尚且没有来得及走进他身边三米的范围,就能够嗅到这人身上的酒气,浓厚的,沉郁地积淀,像一团纠结在心口的淤血。
音羽山先生也比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瘦了,因为本就已经上了年纪,即使摄入足够营养液无法吸收承载。
再加上他天天往各种地势险峻的深山老林里面钻,所以现在更加显得瘦骨嶙峋,是如果小孩子在黑夜街头蓦然撞见,会哭着在噩梦中想起都市传说的程度。
他皮肤上的皱纹从未比这一刻更明显过,以往眼睛里那股不由自主淡化了他年龄的神采不见了,显出一些严肃的哀伤。
看到他的第一眼,不知怎的,祁深阁心中突兀地冒出来一个念头:
音羽山先生真的老了。
“怎么搞的。”两人一站一坐,两相无言地默默对视片刻,然后祁深阁往前走了两步,终于勉强开口。
仍然是那样毫不顾忌对方长者身份的、随意而蛮横的语调,曾经祁深阁将它运用得那么自然,现在却感到有一团承载着雷暴的积雨云横亘在自己喉咙里。
这种语气让他因为陌生而感到别扭,尾音落下时甚至感到某种绝望的气息。
但他仍然坚持着把话说完:
“……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?又跑到哪个狼窝里去安营扎寨了?”
音羽山先生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浑浊,皮肤颜色晦暗的脖颈间,喉结剧烈抖动着。
他没有答话,只是那么几乎没有表情地默默看了祁深阁很久,然后蓦然撇开脸,端起自己面前放着的酒,仰头一饮而尽。
动作干脆利落,但祁深阁从他的神情里没有察觉出应有的痛快。
“先坐下说话吧。”出声的是浅井琉生,他把行动不便的妻子安顿在一把有着软垫和皮靠背的座椅上,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祁深阁。
“之前的那些原料都不能用了,只剩下几瓶酒,我又买了一些放置在酒吧里,今晚大家可以敞开了喝。”
这一刻祁深阁才像是真正地回过神,无言地点了点头,表示感谢,随即走过去,坐在音羽山先生和浅井悠璃中间的空档里。
有很长一段时间,都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。
他们三个像是尚且因为稚嫩而不具有自我意识的孩童,只是那样沉默地用视线追随此刻这间屋子里唯一行动着的浅井琉生,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在吧台后面忙碌,给两人都倒了酒,然后帮妻子热了牛奶,一一端过来。
直到把自己能做的所有事都做好之后,他停在妻子面前,很怜惜又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,随后才对两个男人道:
“祁,音羽山先生,我知道你们三个之间肯定有话要说,所以我就先不打扰了。正好小橘还在家里,我回去给它喂点东西,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叫我,我会随时赶过来。”
祁深阁点了点头,于是浅井琉生,这个他此生见过最为善良温和的男人,浅笑着和眼眶尚且红着的妻子告别:
“宝贝,我晚些来接你。”
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外的夜色之后,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些许。
祁深阁不清楚这是不是没有人出声导致的,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转向浅井悠璃:
“你吃饭了吗?你现在这个阶段最需要补充营养,晚上光喝一杯牛奶应该不行。”
浅井悠璃点点头:“去机场接你的路上吃过了。”
又是短暂的沉默,这一次开口的是音羽山先生。
这也是祁深阁这次回来之后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,疲惫之中带着过度抽烟酗酒的浓浓沙哑:
“他的葬礼是什么时候举行的?”
“半个月以前。”祁深阁听见自己说。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拿起杯子来喝酒,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抬手的冲动,于是他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。
“有很多他昔日的朋友都来参加了,我认识了很多人,以前都没有见过。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许书梵家里,跟他的父母在一起生活。”
浅井悠璃捧着温热的牛奶杯,轻声说:“能够把许这样温柔的人养大,他们一定也是很好的父母吧。”
祁深阁由衷地点点头:“的确,他们是非常好的夫妻和父母。从冲绳到中国,我意识消沉的时候,一直都是他们在照顾我,即使他们心里的情绪只会比我更难过。”
说到这,略微顿了顿,然后似乎是有些艰难、但又带着一种麻木的孤勇,开口道:
“这次回来,也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决定。我……想从函馆搬走,以后就在他父母那边定居了。”
满室寂静。浅井悠璃和音羽山先生蓦然投注过来的目光像绷紧了的刺,不带攻击性,但祁深阁还是略微出现一点过敏反应。
他知道,这个消息对那两人而言一定有些难以接受,毕竟在函馆,自己同时是他们最好的友人,无论是对因为成为酒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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